思來想去，她實在沒辦法，卻看到了寒假回家的那位二姑娘。
她姐姐已經考上研究生了，學校比本科要好。這位二姑娘其實可以保研，卻怕繼續讀書給父母壓力太大，糾結著自己要不要先工作。
小冬眼神一亮——這姑娘可比鎮子裡頭的老師強多了！為什麼不讓她來！
小冬徑直找過去，反正姐姐幫弟弟，那不是理所應當嗎？
年輕姑娘犯了難，看出她其實是想拒絕的，只是拉不下臉。
這臉她親媽幫她拉下來了。
「弟媳，你找別人吧。她不會講，高中的東西早忘完了。而且她也挺忙，這次是抽空回來。明天就該回學校了。」
小冬算是頭回被拒絕——居然還是被大嫂給拒絕。但既然明天人家就走，那便算了，幫不上她兒子了。
小冬還是找了個「補習老師」給兒子。至少她終於能有大學生的兒子了！
雖然學校比那姐妹兩個都差很多。
小冬鬆了口氣。她覺得自己的任務已經快要完成了，就等兩個兒子過幾年一人領個媳婦回來，她就可以享婆婆的清福了。
可事情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發展。
她斷斷續續聽到大嫂家兩姑娘的喜訊——大女兒打算結婚了，工作生活都在城市。大女兒生孩子了，女婿居然照顧老婆，甚至請岳父和岳母去城市養老。二女兒保研了，拿獎了，進超級大公司了，年紀輕輕就自己買了房。二女兒戀愛了，結婚了，男方是大學老師。二女兒也生孩子了。
而小冬的兒子們呢？
大兒子不願意上學就算了，班也不好好上，還在工廠里犯事，直接被開除。後來勉強在另一個工廠里繼續打工。二兒子大學畢業，找不到工作——想要他的他嫌層次太低，他想去的人家又嫌他學校太差。
好歹，二兒子談了個女朋友。可小冬還沒來得及幻想自己也做婆婆的那一天，這女朋友就下死命令了——不可能回鄉下，不然分手。
女孩兒是正正經經的城裡人，不知道怎麼就喜歡上了二兒子。條件肯定比小冬家好得多。
可小冬快被氣死了！
「哪有女人不去婆家的？哪有這種女的？不要！我不要這種兒媳！」
她絮絮叨叨地拉著同村熟人謾罵抱怨，而她二兒子呢？
果斷扔下「鄉下」，扔下他的爸媽，乾脆利落地跟著女朋友跑了！
小冬聽聞，直接氣暈了過去。
今年過年，她是在病床上度過的。
這個家算散了——公婆雙雙去世，她老公不著家，大兒子忙著打工，二兒子拒絕回來。
大哥大嫂呢？被大女兒接到城裡去養老了。
這些事情她想想就來氣。唯一讓她心裡舒服一點的，那就是這倆姑娘雖然都生了孩子，但——都是女兒！沒兒子！一個兒子都沒有！
這樣想，她便暢快了。
年後，小冬一個人在鄉下照顧自己，一個人過年。她大哥大嫂一家居然回來了！
因為大哥想老家，大嫂也惦記著她這個「孤家寡人」的弟媳，便帶著女兒女婿都回來了！
八個人，大哥大嫂，兩個女兒，兩個女婿，兩個外孫女。這老房子自然住不下，倆女兒合計著父母先睡在家裡，她們去附近小鎮住賓館，白天再來。
小冬看著她們，插不上話。
大嫂似乎真的挺記掛她的，看她至少可以生活，便放了點心。
小冬呢？她不服氣，不平靜，更多的卻是疑惑。
「你生了兩個女兒，她們都不回婆家？帶著老公孩子居然都回娘家過年？」
大嫂一個人進廚房查看東西時，她悄悄跟上去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。
當然，那句「憑什麼」，她沒有說出口。
「唉，小冬啊，」大嫂看樣子也有些無奈，可沒說什麼實質性內容：「你孩子們總能見到的，只是今年有點難。你照顧好自己，知道嗎？我和你哥過段時間就回城裡啦。」
她們沒繼續這個話題。
大嫂臉上平靜喜悅，小冬臉上只有茫然。
03
小冬的故事，放在重男輕女的農村，稱得上是「高開低走」。
連著生了兩個兒子，肯定高興。可兒子們都不太爭氣，過年沒一個回來見媽，這就有些不怎麼令人開心了。
小冬又為什麼攤上了這樣的事情呢？
一：她打心眼裡重男輕女
這點不需多說。畢竟同是兒媳，一個生女兒一個生兒子，周圍人卻是怎樣不同的評價。小冬弔詭的地方在於，她可以重男輕女，但她還是無知無覺地開始「重男輕自己」——她也是女。
她因為自己生兒子大嫂生女兒，就指使大嫂，瞧不起大嫂。同樣的，她只是連著生的孩子都是兒子，便自以為比大嫂高貴，是應當被伺候的那個「主子」。
別看她這是拿自己在壓別人，事實上也是「輕自己」——也就是輕女的表現。
二：大嫂雖然有成功的女兒，但她其實也是「重男輕女」的產物
大嫂只是生了女兒，就自己也開始看不起自己——心甘情願伺候一家老小，心甘情願接受弟媳的指使。她唯一有母親那樣強大風範的時刻，就是在幫二女兒婉拒弟媳時。
她的女兒們自然優秀。但如果她自己也能跳脫這「重男輕女」的滑稽心理，她的女兒們可能會更成功。
文/無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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