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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秀莉給兒子做的男士襯衫,和店裡賣的別無二致
很多人說,對母親進行教育和感染的進度是很慢的,甚至有很多反覆,過一陣又復發了之類的,我覺得還是要有耐心。
你可以在她的五感能觸及到的地方,非常「有心機」地布置一些你的教材。比如說我很喜歡買好看的器物回家,但一開始我媽就會說怎麼看都是灰灰的,像洗不幹凈一樣,等到我搞藝術的朋友來我家吃飯,他們瘋狂拍照,一直夸,我媽就突然頓悟了,意識到原來這是美的。
你要給她時間,因為她們這幾代人沒怎麼接觸過審美性的教育,或者更先鋒、更有灰度的人生。你要給她一些點對點的指導,比如轉發一些有營養的連結,使她知道世界上有些人不是那麼傳統地活著,年輕人有很多不同的活法,但它依然是可行的,我的女兒也可以過得很幸福。
另外,你要讓媽媽知道你的經濟狀況,如果她知道你口袋裡有錢,她就不會特別擔憂。
我媽現在已經成為她前後兩三代人的一個新的影響力中心,她整個人都更新了一版。
她會非常主動地把我傳播給她的東西告訴她的同事、同學、晚輩,教育他們不要催婚孩子,打電話給她那些不思進取的老年親戚說你們應該去聽播客,要學會網購,要學習使用APP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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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年,巫昂在寫作之外探索了畫畫這一第二職業,還舉辦了個展
巫昂:
我肯定跟所有的70後一樣,也糾結過、嘗試過想要建立親密關係。我媽媽的故事給了我很多警示和思考的機會。
有的同學老是跟我說,「女人最大的價值、最終的歸宿就是婚姻」,對這種陳詞濫調我是毫不留情的。他們的下一招就是說「你搞文學也沒掙到什麼錢」,我說:「你怎麼知道?」
我和媽媽也有過非常開誠布公的交流,我媽媽的觀點甚至比90後還要前衛,所以她也從來不會催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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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昂畫的基本都是女性
我媽有一個特別重要的優點:她覺得她的孩子不管做任何選擇都是有道理的,她堅信我們是對的。她不以金錢來衡量我的成功或者失敗,而是以我是否發揮到自己最應該發揮的能力作為恆定的標準。
所以哪怕我在當時那個年代,選擇離開媒體高薪的職位,出來一下子進入到千字30-50塊錢的小說行業,我媽也覺得無可厚非,這種支持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。
我已經做自由職業21年了,這幾年我又開始畫畫,有了一個第二職業。我每做一件事,都力求能夠用我全部的熱情,全部的專注度去完成它。我媽媽會很支持我所有這些哪怕不重要的選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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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昂工作室的牆上貼滿了文學相關的便簽,寫著世界文學史上重要的作家和年代;客廳和畫室的書櫃里都堆滿了書
林秀莉:
我在上醫學院的時候,當時婚姻根本沒有什麼標準,我也沒有特別愛誰,到最後自己都決定不了。當時有五六個人給我寫信,我拿去問我的表姐,她看了看說這個人是名牌大學的,就這個好了。你看我們當時處對象是這樣選的。
現在巫昂她這麼努力地在做每一件事,我就感覺她快樂就好。她想怎麼樣我真的都同意,我不會怕以後沒有後代來給她養老,我覺得社會在進步,以後的社會服務都會跟得上這些不婚不育的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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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秀莉翻閱自己的服裝設計冊
巫昂:
和媽媽一起生活,最重要的是讓我至少擁有了幾年平靜的書桌。因為我們相互的支持,讓我覺得自己可以完全不考慮掙錢的問題,我從前幾年那種鐵血戰士的狀態里放鬆下來了,就安心地發展我的第二事業。
因為我要帶著媽媽,又是自由職業,所以不能太晚考慮養老這件事,我40歲就開始有意識了。我和弟弟、弟妹都很團結,我們就像一個軍團,非常有規劃,我們思考解決方案都跟當年帶媽媽逃離是一種戰鬥風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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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女倆在菜場分頭採購,媽媽會使用手機支付買菜
我跟媽媽交流之後,首先我們都決定是不會送她去養老院的,像上野千鶴子老師說的,「在家中離世」,我覺得很好。我和我母親都是不想要墳地的,覺得會增加沒有必要的負擔。遺囑她很早就處理好了,我們也會直面遺囑公證,這都沒有什麼好避諱和羞愧的。